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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黑吃黑”牽出長江成品油走私亂象:暴利驚人

“黑吃黑”牽出長江成品油走私亂象
2020-11-26 16:57 來源: 編輯:網(wǎng)易新聞 瀏覽量:0

(原標題:“黑吃黑”牽出長江成品油走私亂象:暴利驚人,執(zhí)法難度大)

駕駛“執(zhí)法艇”,身穿迷彩服,冒充“軍警”,暴力搶劫油船……去年5月,一起長江航道太倉段“黑吃黑”劫案,令江蘇省蘇州市張家港市人民檢察院辦案檢察官震驚,沒想到今天的長江上,還會發(fā)生這樣不可思議的案件。

由案件延伸而來的調研,又將隱匿在這起案件背后的成品油走私亂象進一步曝光。張家港市檢察院調研發(fā)現(xiàn),長江航道上的成品油走私問題存在多方面安全隱患,打擊面臨一系列難題,亟待多部門聯(lián)合進行治理。

成品油走私案件時有發(fā)生

2019年1月28日凌晨,走私成品油的“振偉油96”船關閉AIS——船舶識別系統(tǒng),在長江上隱蔽航行。突然,一艘“執(zhí)法艇”靠近,一群身穿迷彩服、自稱是“軍警”的男子登船“檢查”,并給船員戴上手銬,罩上頭套,強行帶離油船,然后將船上400余噸柴油過駁后全部運走。

這是長江航道上一起典型的“黑吃黑”暴力搶劫案,沒有任何人報警。不過,長江航運公安局蘇州分局還是通過特勤人員捕捉到了這一劫案信息。與此同時,無錫市公安局在辦理另一起涉黑案件時,也發(fā)現(xiàn)了相關涉案人員密謀搶劫的線索。

最終,兩地公安聯(lián)手,將相關涉案團伙20余人抓獲。經審訊調查,這一團伙在2018年8月至2019年5月,共計實施類似搶劫案6起,搶劫走私的柴油1300余噸,銷贓獲利800余萬元。

“這并非全部案件。”張家港市人民檢察院辦案檢察官徐晶說,“從主要嫌疑人口中得知,他們之所以實施類似搶劫,是因為他們之前也被人這樣搶劫過,只是沒有報警。”

案件緣起于成品油走私。張家港市檢察院沒有停留在案件辦理上,而是延伸開來,深入調研了長江成品油走私亂象,并于今年8月形成了一份報告。張家港市檢察院調研表明,從公安機關打擊情況來看,上海、南通、蘇州、鎮(zhèn)江、南京各段均有非法運輸成品油案件發(fā)生,且都有重特大案件發(fā)生。其中,僅蘇州2019年就查扣船只57艘,查獲走私成品油24000余噸,涉案金額1.4億元。

“這只是查獲的案件。按蟑螂定律,成功上岸的非法油品數(shù)量、價值只會更加驚人。”徐晶告訴《經濟參考報》記者,調研中,長航公安機關辦案民警告訴他們,在一次執(zhí)法過程中,隨機檢查6艘油船,其中竟有4艘涉嫌走私。

違法成本低 暴利驚人

張家港市檢察院副檢察長丁建勤牽頭進行了成品油走私亂象調研。據(jù)其介紹,走私油品主要由10萬噸以上的大型油輪運至我國附近的公海,然后由中大型船只過駁進入長江口,再由中型、小型、微型船只多次過駁,沿江而上,以螞蟻搬家形式,在沿江各類小碼頭、臨時碼頭上岸,最終流向各類加油站或小工廠、小作坊。

調研表明,成品油走私暴利驚人,而違法成本卻很低。以300噸左右的小型運油船或改裝船只為例,其價格大約為50萬元至60萬元,拉一船油成功上岸,利潤可達20萬元至30萬元,即使船只有被查扣風險,只要能偷運二三次上岸就能回本。

丁建勤說,近年來,蘇州當?shù)毓捕啻伍_展打擊成品油走私專項行動,但非法運輸、非法經營和走私成品油等行為依然屢禁不絕,案件仍處于高發(fā)態(tài)勢,成品油走私不僅沖擊成品油市場,造成國家大量稅收流失,還帶來其他諸多方面的安全隱患。

首先是威脅長江航路安全。長江上走私船只以中型、小型、微型船只居多,這些船只經常不在規(guī)定航道行使,隨意穿梭,亂停亂靠,嚴重威脅其他船只正常通行。這些船只大多選擇夜間航行,為躲避監(jiān)管,經常關閉信號燈、應急燈、照明燈等夜間航行燈光設備以及AIS系統(tǒng),令其他正常航行船只無法電子預警,不能及時避讓。

其次是滋生次生犯罪。從張家港市檢察院辦理的這起案件來看,成品油走私,不僅會帶來非法運輸、非法經營等諸多違法行為,還會滋生“黑吃黑”搶劫案,為黑社會組織提供犯罪資金。據(jù)介紹,無錫警方之所以介入長江航道太倉段搶劫案,就是發(fā)現(xiàn)一批刑滿釋放人員突然經濟寬裕,原來竟是被雇傭準備實施搶劫。

再次是存在安全隱患和污染問題。走私成品油過駁作業(yè)中,多為“三無”船只,既無資質,又無專業(yè)過駁設備,無專業(yè)操作船工,且上岸后也通常采用改裝的“黑加油車”運輸,易引起爆炸、起火等安全事故和油料泄漏污染環(huán)境。另外,走私成品油不少為劣質超標油,特別是硫含量超標幾十倍至數(shù)百倍不等,燃燒后會產生大量污染氣體。2020年4月4日,長航公安機關查扣4艘非法運輸成品油的油船,經鑒定,承運的2100余噸成品油硫含量均超標。

打擊存難點 亟待聯(lián)合治理

張家港市檢察院調研表明,從近年發(fā)案情況來看,成品油走私呈現(xiàn)愈演愈烈之勢,與防范、打擊面臨一系列難題有關。

一是發(fā)現(xiàn)查處難。張家港市檢察院檢察一部主任寇建坤介紹,一方面,走私成品油船只大都會采取夜航、關閉AIS等手段躲避監(jiān)管;另一方面長江中下游江面寬闊,執(zhí)法力量不足,難以覆蓋全部航道,給了不法分子可乘之機。

二是證據(jù)收集難。走私成品油過程中,“幕后老板”通常不上船,與船主、船工單線聯(lián)系,一旦走私船只被扣押,立即“斷尾求生”。僅處理船主、船工,無法觸及“幕后老板”根本利益。另外,涉案人員反偵查意識強,遇執(zhí)法人員登船檢查,往往會將涉案手機、賬簿等丟入江中,增加取證難度。

三是聯(lián)合打擊難。成品油走私過程中,從近海到進入長江各段,再到上岸,由不同部門監(jiān)管;運輸、銷售、車輛與船只改裝等各環(huán)節(jié),也由不同部門管理,總共涉及十多個職能部門,各部門間信息共享、聯(lián)合執(zhí)法難度大,難以形成打擊合力。

四是案件定性難。成品油走私涉及很多環(huán)節(jié),特別是運輸環(huán)節(jié),部分運輸船只雖在長江航道被查扣,但此時油已進入境內,來源難以追查,相關涉案人員是否構成刑事犯罪,具體適用哪個罪名,目前都還未形成共識。從行政違法角度看,也涉及不同的法律法規(guī),如《成品油市場管理辦法》《道路運輸條例》《道路危險貨物運輸管理規(guī)定》《危險化學品安全管理條例》等。

五是財物處置難。走私成品油及運輸船只被查獲后,處置需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財力。因辦案周期長,執(zhí)法部門需租用碼頭停靠裝有成品油的船只,而且還要經常保養(yǎng),否則船只腐蝕損壞,可能造成成品油泄漏污染環(huán)境。另外,停放時間過長,船艙中可能形成一定密度的油氣混合物,存在爆炸風險隱患。

面對這一系列問題,張家港市檢察院認為,在持續(xù)開展成品油市場專項整治,守好入境、入江第一道關的同時,還應建立健全聯(lián)合查處協(xié)作配合機制,建立海上水上陸上一體化執(zhí)法信息共享平臺,相互通報海上成品油走私、水上非法運輸、陸上非法運輸?shù)劝讣畔?,提高打擊針對性和有效性,同時明確定罪量刑標準,提升司法打擊的震懾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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